2008年12月28日 星期日

夢裡夢外.為這死城哭喪

逾四份一個世紀前的一個冬日下午,我在學校的coverplayground聽著二友坐在乒乓球桌上練習這歌,很久沒有聽到了。今日的天色真像那一天,而n剛和我說起人總在夢裡的感覺,於是我一直在錦田河畔走著,想起她,想起這首歌

而,這幾年看著一些城市變化,心裡不止一次響起的,則是。我幾乎也上過台唱它,當年唱歌的人在香港大學李嘉誠醫學院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和他們一起度過的那些晚上早已在夢魂以外吧。

2008年12月22日 星期一

道歉

我在某人的網誌裡讀到:為甚麼還有吋半的筆記要讀還在寫xanga,然後用「認識」他者去解釋,倒過頭來便顯突了這裡的窘境--這裡恰好便是她的倒轉:為何這麼久還不update這個個聲稱在追懺的部落格?一次又一次進入建立新文章的格式,儲存為草稿,數小時以至數日後回來,刪除或取消。還在懺嗎?對,懺正是這樣子的。--寫下/說出,刪掉/取消原本寫下或說出的,必要時還說一聲:對不起。

在這個勇於道歉,不認錯也不改過的年代(最新活例是明愛醫院堅稱有歉意但院方按程序做沒有做錯),「對不起」已經很廉價了。但也有另一些情況:我認做錯了,但那一聲「對不起」總不想出口,好像連錯也認了,是否道歉已不重要。

道歉和認錯分得這樣開的文化,我也是這數年間才見識得到。

於是,請容在我這裡繼續說對不起,I don't mean it. I really don't mean to say it. I truely don't know if it is too late. If it is too late to apologize--apologize that it is too late. Too late to update.

道歉其實永遠是廢話,它暗示一個本該如此或曾經如彼的原樣,但它已不存在,不會因為我的道歉甚至改錯而「恢復」。時間的矢向背叛了,也成就了追懺者。

2008年11月21日 星期五

甚麼才是電影的自尊

看著《烈日當空》的宣傳明信片便難過。本來站著七名少年的大水管上,「頭抽」和旗袍女生的依偎成了賣點。白中的那點藍,帶入背面蓄意誤導的文字:

想知道她更多的事,想她把一切都放手給我......
包括卸下藍色的旗袍後,那脆弱的、一觸即破的自尊
可是......
即使我緊緊擁抱著,肌膚相接至我以為無法分開的地步
她的心還是存在著一片,我無法理解,也可能踰越的領域

為甚麼會這樣呢?除了愛與性,我們的電影發行及宣傳機器,便無法理解,或無法相信香港觀眾會體會得到,我們年輕人的成長嗎?

唯有再寫一遍《烈日當空》,而在《明報》刊出新的一篇之前,先重貼舊的一篇(刊於《香港電影》)在這裡。

沒有烈日的《烈日當空》

《九降風之香港篇》的正式片名叫《烈日當空》,奇怪的是全片沒有甚麼烈日當空的鏡頭。也許也有藍天,陽光照樣曬下來,但陰晴不定的本是人心。片中的年輕人這樣問對方:「海水是藍的嗎?」對方答:「也許吧。」

一個故事三個版本,監製曾志偉定下的遊戲規則是:七個男孩子、兩個女孩子,青春成長,情節必須包括好友反目,其中一人死了,大家活過來走過去……香港版由《大丈夫2》編劇及第十二屆香港獨立短片及錄像比賽金獎得主麥曦茵負責,為電影吹入強烈的時代氣息,靈動的剪接、碎拼的敘事,說明她對影象的觸角和熟練度並不和年紀成正比。

香港電影的特色從來不是主題先行。偉大的訊息、人文的關懷、宏闊的視野,很多時不是主創人關心的課題。市場考慮非常重要,因而類型和技巧的掌握是必過關卡。麥曦茵能夠「交足功課」,可能正是因為她明白甚至不必由小見大;她滿足於小,滿足於把平平無奇的「訊息」仔細說清,說好。

七個男生、七段故事,如何令觀眾分得清他們,盡快融入他們的世界?麥曦茵選擇了身體語言和行為。主角阿榮屬於「踢」──他是一個典型和父親(尹揚明)不咬弦的少年,父親帶著年輕的繼母和襁褓中的弟弟回家居住,每次經過隧道他便踢汽水罐,在學校便使勁踢足球,不斷打破玻璃。導演安排他後來在打鬥中被玻璃割傷眼睛,並非偶然。

眾人「大佬」頭抽,當然屬於「打」,但在真正的打鬥中他第一個便逃跑,待他鼓起勇氣要為兄弟報仇時,卻立即發現自己連救一個小孩子也缺乏勇氣;胖子笠啫被安排每天晩上到蠔場兼職,每天嚷著遲早有天開蠔會發現珍珠。大家都猜到他最後會真的找到,但重要的是導演沒有把這等同於夢想成真,反倒像是荒謬的反諷,就像女生在看著性教育紀錄片期間突然肚痛,便在學校的廁所誕下嬰兒──超現實的真實,現實的非真實。

其他的男生也各有所屬──有專泡妞的,有專補習的,有耳朵不離隨身聽的,有空虛寂寞沉淪毒海的,觀眾很快便能從他們的行為模式辨認他們,投入其角色。箇中不乏陳腔濫調(cliche),但導演巧妙地讓他們大多遇上其行為指涉的反面──打爛玻璃的被玻璃割傷;表面最狠的到頭來要面對自己的懦弱;最想去考試的因為在醫院昏迷不醒甚麼也幹不了;愛泡妞的因性愛短片被傳上網經歷失戀滋味……因而造就出一種消解的感覺──關係的瓦解、觀念的瓦解,最終是類型的鬆動,但同時又不違反青春片類型的大方向:成長。

《烈日當空》全長100分鐘,麥曦茵沒有用過長的篇幅,貪心地把過多的訊息填進七段故事裡去(這可能跟她有意把前作,只有30分鐘的《他.她》,有機地融入《烈日當空》有關),反而盡量控制節奏,盡量有層次地表達。例如交代阿榮內心莫名的憤怒,先安排繼母發現他的拳骨受傷,繼而在把衣服放進衣櫃之際察覺櫃門的痕跡,用手去碰,後面阿榮回來,嚇了地一跳。阿榮接過衣服,「說要自己來」,一切已盡在不言中。

影片的高潮場面之一,梁曉豐(前作《魔術男》)為昏睡著的好友扯掉氧氣管。他倆一直習慣分享耳筒聽歌,導演便先讓他聽的音樂淡出,然後把耳筒和MP3都放到病人那裡,全都靜下來了。扯掉維生設備後,心跳顯示器由曲線變成真線,梁曉豐站起,慢鏡交代他走出病房,走到醫院走廊上,這時觀眾才發現其他人的動作是用倒鏡拍攝的,病人先伏在地上,之後才交代他其實是碰到護士,跌翻倒地。梁曉豐和周圍環境的反動對比,構成了短暫的時空異域,所有觀眾都感受到行事者的心情。

沒有烈日的《烈日當空》讓男生們都留在鐵路旁的大水管上。七個人一起才迎來罕見的陽光,但生活和死亡,已令一切遠逝,所以片末特別預設了青馬大橋下的海灘,大抵可視為阿榮夢迴懷念的一刻。都化成硬照了,因而是永恆的。那一瞬,我幾乎想起了《站台》片末那記槍聲,都是回不去的心理補償,電光幻影的好處便在這裡。

2008年11月12日 星期三

十位電影大師的繆斯(遊戲版)

Federico Fellini(山羊座)--Giulietta Masina(雙魚座)
John Cassavetes(人馬座)--Gena Rowlands(雙子座) 
Jean-Luc Godard(人馬座)--Anna Karina(處女座)
Michelangelo Antonioni(天秤座)--Monica Vitti(天蠍座)
Krzysztof Kieslowski(巨蟹座)--Irene Jacob(巨蟹座)
小津安二郎(人馬座)--原節子(巨蟹座)
吉田喜重(水瓶座)--岡田茉莉子(山羊座)
大島渚(白羊座)--小山明子(水瓶座)
篠田正浩(雙魚座)--岩下志麻(山羊座)
王家衛(巨蟹座)--張曼玉(處女座)

2008年11月9日 星期日

就讓它沒有完成 (三)

J.D. Salinger《Catcher In the Rye》的主人翁Holden提到真正喜歡讀的書,是在他讀完了它之後,希望作者能變成我非常要好的朋友,而且只要他高興,便可以拿起電話來立刻和作者講話似的。我們讀過有有多少本這樣的書呢?我們的潛在通訊名單有多少個這樣的作者呢?

有些事真的很難。很少失眠的人也有失眠的時候,在看著天空由魚肚白變得大亮,你總會問上起碼五十遍吧:幹嗎?幹嗎?

然後,想聽聽這歌

其實有時遇上你想打電話過去的,即使你真有他的電話號碼,有多少人會打過去呢?這與勇氣無關,而是,你打破了這個距離,有時可能會像打開某個神話盒子。到最後,你情願沒有把書看完,情願沒有產生像Holden那樣的想法。

2008年10月13日 星期一

就讓它沒有完成

這篇文章開了頭寫了三四行便丟空了許久,後來鋪寫了下去,但結論部份一直沒有寫完。這是罕有的,因為以往即使歷時半個以至一個月,我都會努力把它補完,以往的鳥飛青空會嘖嘖地道,這原來就是你寫部落格的方式啊。然而這一次的沒有寫完,竟是真的沒有寫完,意味著以後也不會寫完;忽然來到這一天,覺得,必須留著它,讓它以沒有完結的這個狀態,繼續存在著,在這裡

「......我以前也有過類以像夢一樣的東西,也有過類以像幻想一樣的東西。不過不知不覺這些東西就消失了。這是在遇見你(丈夫)以前的事,我把這些東西抹殺了。也許是靠自己的意志抹殺,捨棄掉的,就像已經不需要的肉體器官一樣。這樣做對不對,我不知道,不過那時侯,我想我除了這樣做,別無選擇。有時我會做夢,夢見有人把這個送來,好幾次好幾次都做同樣的夢,有人雙手捧著這個過來說『太太,這是你遺忘的東西。』 這樣的夢......經常有什麼在後面追我,半夜裏我會一身冷汗地驚醒過來,被那應該是巳經捨棄了的東西追著過來,並不是只有你被甚麼追著,也不是只有你在捨棄甚麼,喪失甚麼噢。」(村上春樹.《國境之南.太陽之西》)

那邊,留下了夢想,確認了缺失;這邊,且讓沒有完成的就擱著,剩下的,可能吧,那隔岸的凝望。

2008年10月10日 星期五

2008年9月14日 星期日

熔爐理論?

讀張松輝《莊子疑義考辨》,提到莊子有所謂「熔爐理論」,並與老子的「風箱理論」兩相輝映,不禁有點無奈。

老子的「風箱理論」當然是指通行本第五章著名的「天地之間,其猶槖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而所謂莊子的「熔爐理論」,據云出於〈大宗師〉子來臨死留言節及意而子見許由節。

老子以風箱比喻天地之道,是取道用在於創造空體,以抽真空比喻其沖虛性(「無為」其中一個表述),重點在於爐下的真空而不是爐內的熔貫。至於《莊子》,則須詳辨。

〈大宗師〉紀載,子祀、子輿、子犁、子來為好友,都是得道之人。後來子來有病快死了,子犁前往慰問,發現子來的妻子為丈夫將死而悲泣,乃叱退了她,在門邊和子來對起話來。子來便說:

父母於子,東西南北,唯命之從。陰陽於人,不翅於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聽,我則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塊以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 ,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冶鑄金,金踴躍曰 :『我且必為鏌鋣!』大冶必以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為大爐,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而不可哉!」

這一段明喻天地為大熔爐,造化為鐵匠。但重點似在於把自己交出去,不去強求為有用之器(否則便是不祥之器),不執著必要做人(否則便是不祥之人),面對冶煉,任自然之所趨,既是無用之用,也是無為之為。如是,面對一死,又有何哀,又有甚麼放不下呢?

意而子見許由節,許由問堯令意而子有何得益。意而子答以行仁義及明是非,立即遭許由搶白。許由以盲人不懂審美而諷意而子宛如已被仁義是非弄至殘廢因而不可得道。意而子便說:

「 夫無莊之失其美,據梁之失其力,黃帝之亡其知,皆在爐捶之間耳。 庸詎知夫造物者之不息我黥而補我劓,使我乘成以隨先生邪?」

無莊是古代美人,據梁是古代力士,黃帝是古代聖君。有朝一日,他們都會失去了他們許之為自己的優點、特質,因為他們都在造化之內,會老會病,會歸於無,就像器物投入熔爐。換言之,好之為好,不是永恆不變的,由此推出不足之為不足,也不會是永遠的。意而子的意思其實是說,許由你說我今天被仁義是非所傷,不足以得道,但你怎能肯定他朝造物者不會「損有餘而補不足」,把我的缺憾補回,令我有機會隨先生學習呢?

張松輝對此另有發揮:

「按照莊子的熔爐理論,包括人在內的萬物從天地之間這個熔爐」裡鑄造出來,經過一段時間,死後又回到天地之間這個大熔爐中,接受再次鍛造,如此循環不已。這三個人雖然各有優點,十分聞名,而現在都正在接受造物的重新鍛造,從而變成新的事物。......既然造物者可以把整個人體進行回爐,重新造出新的事物,更何況自己僅僅是受了一點小刑罰,留下了一點皮外傷痕,只要自己一心向道,大道也一定能夠息我黥而補我劓,使我乘成而隨先生」。

......

2008年9月8日 星期一

無題

Robinho has responded to Pele's criticism him for joining Manchester City, insisting the Brazil icon and again criticised Real Madrid for the failure of his move to Chelsea.

Robinho: Overvalued by Real, despite them now knowing he is not Schuster's son.Former Santos forward Robinho, 24, joined City from Real Madrid on Monday in a shock transfer-deadline-day move after having looked on course for a transfer to Stamford Bridge.

City - newly rich as a result of investment the Abu Dhabi United Group - stepped in to meet the asking price and Pele is reported to have said Robinho 'needs some serious counselling' as he had been 'badly advised' by people close to him. Robinho has stressed the move to City is the right one.

'I accept Pele's criticism as he is the king of football, but if he had been me, he would have done the same,' said Robinho, who arrived in Teresopolis in a helicopter yesterday to train with the national team ahead of the World Cup qualifiers against Chile and Bolivia.

'Real did not want to retain me. They even used me as a potential exchange to sign Cristiano Ronaldo. But as that negotiation fell through, they wanted to retain me then.

'If they didn't want to count on me, I didn't want to stay there either, so that is what I told the president.'

Robinho admitted his first intention was to move to Chelsea to be coached by former Brazil boss Luiz Felipe Scolari but a number of issues led to Real Madrid cancelling negotiations.

'My first goal was to go to Chelsea as it was the only club to have made a formal offer,' he added. 'But Real did not like Chelsea shirts with my name on being sold before sorting out the negotiations,' he said, referring to an embarassing episode that saw Chelsea's commercial arm peddling Robinho merchandise when a deal was nowhere near being done.

'Also, they did not reach the value Real demanded so then Manchester City came in at the last minute to sign me.'

Robinho said Real's refusal to release him to play at the Olympic Games was one of the main reasons why he quit the Spanish side to join City.

The Primera Liga giants denied the forward the chance to play in Beijing last month claiming the Brazilian had an injury, but the forward became angry with the club's board and asked president Ramon Calderon for a move away from the Estadio Santiago Bernabeu.

'I cried when he (Calderon) didn't let me play at the Olympics and you can check that by asking him,' said Robinho.

'I didn't cry to quit. I just told him I didn't want to stay there any longer so I asked to be transferred.'

*September 4, 2008 ESPN soccernet

2008年9月1日 星期一

行者之錯步台灣有售及其他

出版社告知,《行者之錯步》已在台灣誠品書店及其網站有售。

另:看Stephen Owen《追憶》第二節關於《莊子》髑髏部份,不錯,他特別強調的正是我在怎樣談莊的自我留言中有意無意的遺漏:張衡《髑髏賦》的結尾部份:

於是言卒響絕,神光除滅。顧盼發軫,乃令僕夫,假之以縞巾,衾之以玄塵,為之傷渧,酬於路濱。

Stephen Owen強調,張衡用莊子的舊瓶裝了他的新酒;讓無名的骨骸有了名字(而且便是莊周,昔之質問者,成了今之被質問者),而且通過祭禮,讓它跟活著的人有了聯繫。

莊子強調死者了無牽掛,再與生人無干的歡樂,但張衡仍是要把它扯回來,通過追憶,通過俗解的薪盡,火傳。

但有時不禁想:薪既已盡,火傳與否,真的重要嗎?

2008年8月29日 星期五

Then I know that I must Carry On

夫有土者,有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明乎物物者之非物也,豈獨治天下百姓而已哉!

2008年8月25日 星期一

怎樣談莊

怎樣談莊,如何讀莊。這些日子想著的都是這些。

吳光明在《莊書西翼》裡故意選了〈至樂〉一個膾炙人口的故事。--莊子到南方的楚國,途中看到路旁有一副骸骨。客死異鄉暴屍荒野,的確不幸,於是莊子便停步和這空髏談天。今天我們其實對這種舉動也不會感到太奇怪,多少次電腦壞了,門鎖打不開,甚至被困電梯內,我們都學曉和這些機器和死物說話,哄哄它們,希望它們恢復正常;何況本曾有生命的骷髏?於是莊子問了它的死因,作了一些假設。問畢,見天色晚了,也便躺下來,枕骨而睡。夜裡空髏來報夢,向莊子大談死亡的樂趣。

莊子之楚,見空髑髏,髐然有形。撽以馬捶,因而問之,曰:「夫子貪生失理而為此乎?乎子將有亡國之事,斧鋮之誅而為此乎?將子有不善之行,愧遺父母鏨子之醜而為此乎?將之有凍餒之患而為此乎?將子之春秋故及此乎?」於是語卒,援髑髏,枕而臥。 夜半,髑髏見夢曰:「子之談者似辯士,諸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则無此矣。子欲聞死之說乎?」 莊子曰:「然。」髑髏曰:「無君於上,無臣於下,亦無四時之事,從然以天地為春秋,雖南面王樂,不能過也。」莊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復生子形,為子骨肉肌膚,反子父母、妻子、閭里、知識,子欲之乎?」髑髏深顰蹙額曰:「吾安能棄南面王樂而復為人間之勞乎!」

空髏認為死亡之樂,再無生之勞苦,「雖南面王樂,不能過也」。莊子不信, 說去求死神讓空髏復活,重享人倫之樂 ,問它可會願意,對方「深顰蹙額」 而表示不願棄「南面王樂」而復生。

在生之前,不能人人做王享樂;死之後一時說尤勝「南面王樂」,一時說便是「南面王樂」,無非是因為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王候百姓無分彼此,此尤勝王候之「樂」,其實是消極意義的,實義是去苦--不用再受苦了。

吳光明對此空髏之樂卻有正面的發揮:

「我們大家都沒有例外每晚枕在自己的頭蓋骨上睡眠,由是我們知道這談話是普遍的,每晚發生的......那枯空的頭骨的快樂是沒人可奪取的,它為甚麼快樂呢?有三個原因:

「1.雖然也許棄在路旁,世上沒有『一般的頭骨』,頭骨永遠是某某特定的人的,我的頭骨永遠是我的。

2.因為是它是枯乾的,這種東西連魔鬼也不管,當然鷹鳥、地蟲、豺狼,都不理它的。

3.它的枯乾,是出於它完全沒有東西在內,它是最空洞不過的,然而它還是我自己。這是最空虛、最低層的我,我(它)沒有人可再壓制了。我(它)是無敵可畏了。

「終之,這頭骨是我自己,沒人夢想到要把它拿走,這是我終究的空虛,終究的自我,終究的安全處--因此,它是我終究的喜悅。」

康德對論敵的名言:你所說的比你想像更為中肯。吳光明說得真好--我的意思是當他講到空空的頭骨作為完完全全的他者,當我便是它時,便有了終極的自由。空髏之樂當然是自由之說/悅/兌。

然而,這種「悅樂」難道不同時便是空虛本身嗎?不同時便是自由當體的難受嗎?沒有人可壓制,因為它無著力處,沒有人來壓制,是因為它毫無價值,那麼強調它的獨特性(uniqueness)總似變得無多大意義。當然,它永遠是獨特的那個頭骨,但那又有甚麼所謂呢?

我成為它,以至用莊子的說法,我和物無差別,都歸於一時,那即使作為獨特的物,又有甚麼可言?無敵可畏的主體,在這裡的位置在哪呢?

但我們的文化畢竟是樂感文化,《莊子》的至樂不樂,在無數的自我改善、自我增值的流行應用中,始終還是樂。於是,「以天地為春秋」,自是呈現快樂的語句。

吳光明繼續「從兩方面去看」(積極表述)這種快樂:

「首先,我每一個經驗的每一瞬間,是在時空氣韻中的一事件。......『松風』是空間(松)及時間(風)的共起、共溶,這是個經驗上的『渾沌』。我們抽出、安排,而闡釋字句--『松間的風』,『風吹松間』,這樣一來,那經驗的原始具體的整體性就丟失了。原先拍來的經驗就是松風,不能隨便改竄的。它只能以我們感性、背樑、全人生來感受。

「其次,當這種不可分析的整個經驗成為宏大如蒼天田野,久遠如四時之旋轉不息,則這種經驗就造就成全宇宙的殷富天府了。這就是那路旁髑髏的悅樂。它的主格是完整的。......它那窄僻的主觀卻已空化了。......因此它有的是純粹的經驗,完全沒有血肉身世帶來的歪曲及繫累,如疲倦、厭煩、自私。」

整全的感受,是指頭,不是月亮,因為整全的感受作為感受,仍是借主體的狀態而作接引,渡向作為整全的對象;而正如這感受其實無所謂感受,那對象當然也無所謂對象。從無所加於主體方面,我們可以講放鬆和自在,從主體的瓦解方面,我們可以講物自身的難耐。未有概念加諸其上的感覺,作為單純而原始的時空表象,渾沌的一片,在圖式裡的雜多,或雜多構成的圖式,只是康德所謂「盲」了的「表象」。

由這盲了的表象擴充到全宇宙的天府體會,當中需要好些轉接,不是說一擴便擴得了,一推便推得到。何況,全宇宙的整全面向,便是作為「世界」的表象,作為相對於「我」出現的整個「世界」。其呈現便稱得上「樂」嗎?然後又退回純粹的經驗,亦即知性本身,其「呈現」(運作地出現)稱得上「樂」嗎?好了,到最後,「完全沒有血肉身世帶來的歪曲及繫累,如疲倦、厭煩、自私」,還不仍要回到消極的表述?

髑髏寓言,歷世感人甚深,張衡、呂安各作《髑髏賦》,曹植作《髑髏說》,各抒其志,吳光明借之而述,內容的具體詮釋正誤並不重要,重要是他的目的--因其讀莊的心得而欲還世人一部真正的《莊子》。

世皆知《莊子》有三言--寓言、重言、卮言。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吳光明借髑髏故事說明如何透過三言重建「真正的莊學」。

「第一......莊子空枯的頭骨一直站在我們面前,喊叫要我們活生生站立起來。這呼召就是卮言,一直向我們卮傾,警惕我們回到自己,呼召我們復生而好好地活於世上。很奇怪的就是要復生須要成為枯於槁木的空骨。

「第二,莊書空髑枯髏的經文,我們愈學習就愈了悟它在放射出古賢及世智的雙重線--它是『重言』。莊子的空頭骨成為我們的了。我們以我們自己的腦髓血肉來充實它,正如我們的骨骼穿著每日生活的血肉一般。

「第三,這樣一來,我就了悟現在活生生地站在莊書經文,我們自己,及現實世界的裡面。他的枯空頭骨現在在裡面向我們談話了。這種交談就是他的『寓言』,是真正名副其實的『莊學』。這莊學親切織合古文校詁於現世了解之中,使我們切身體會原文真意,直到我們不知道我們所了解的莊書,所了解的自己及所了解的現世,到底是莊子的還是我們的。」

吳光明認為,這樣讀書便能與《莊子》一起復活,復生於其空骨經文中。而既說活,自然也是活於現世,活於當下。

2008年8月16日 星期六

朋友都說我記性差了,但一直以來我不是自詡記憶力很好的嗎?多年前,我在寫一篇關於八九民運的小說,裡面用上這句:「我記性很好,所以常常記錯。八九年六月,我在一個無人的草坪上,望著藍得不太真實的天空,想著瑪麗亞的酒渦......」在「八九年六月」這五個字之後,我其實寫甚麼都沒相干,只要不是--只要不是那一件事。

Didier Eribon訪問李維史陀的文章中,他問後者有沒有寫過一篇嚴格意義的日記。李維史陀這樣答:

「我的記性糟透了,經常是前說後忘。我將個人和職業生活中的事情從記憶中逐漸刪除。過後,卻怎麼也無法再現這些事情的真相。......不管怎樣,這在生活中是很不方便的。(然而,我從來沒有試圖將自己的行為一天天地紀錄下來。)可能是對我所做的事情和我本人,從本能上就有一種不信任的緣故吧。......我在《憂鬱的熱帶》中曾經說過,我是新石器時期的智力:我不是那種缃自己的成果轉變為資本,用其圖利的人;確切點說,我是在一種變換不定的邊緣上奔波不停的人。當時只有工作是重要的。過後,它很快就自行消除。我沒有興趣,也覺得沒有必要保存它的痕跡。」

壯哉斯言!

2008年8月11日 星期一

笑言之濫釀

有誰看過《Tortilla Soup》呢?

早陣子電影在有線的MGM台播映,手頭上沒有資料的觀眾看著熟口熟面的劇情,很快便認出是《飲食男女》的西班牙/美國版。大家搔搔頭,然後說,李安原來是抄橋來者。

三姐妹和煮得一手好菜的老爸--郎雄、楊貴媚、吳倩蓮和王渝文彷彿又活了過來。但,原來他們的演出都是有所本者。

大家看得街也不上了,約會也遲到了,好不容易片末字幕出來,還在說:遲到不要緊,看到《飲食男女》的原版,對李安的了解更深了。

最後才發覺電影原來拍於2001年!原編劇三個名字:李安、王蕙玲、James Schamus。咦,不便是《飲食男女》的原編劇嗎?

事實明顯不過,也令剛才大言炎炎的觀眾們尷尬不過--並非《飲食男女》抄《Tortilla Soup》,而是後者根本是前者的重拍。

資料顯示, 《Tortilla Soup》還讓導演Maria Ripoll拿了ALMA電影大獎最傑出導演獎。

《莊子》世傳古本有五十二篇,今傳三十三篇。還分為內篇、外篇、雜篇。除內篇七篇(以〈消遙遊〉、〈齊物論〉為首)多許為莊周自著,其餘二十六篇,都被不少人視為莊子門人或後人記述、仿作、偽托。

三十三篇《莊子》大抵是魏晉時郭象注莊時節選出來的。讀經典不是篇篇想注篇篇想解,這完全可以理解。依自己的注解系統重新編排原書,也絕對可以想像。坊間很多重編《老子》的書,做的和當年郭象沒有太大分別。

然而,我們憑甚麼這樣有信心咬定哪一篇出自莊周,哪一篇並非出於莊周?在連串的煩瑣考據工作之後,最終的問號仍是 :有畫分的必要嗎?

十多年前,湖北郭店楚簡發現戰國後期的《老子》竹簡,大家都很高興,都說找到古本《老子》了,甚至有人認為已找到了一個並不攻擊儒家,儒道同源時期的「原老子」。

七十年代以來氣燄迫人的「帛書為尊派」沉默下來了,但轉眼間又出現「竹簡為尊派」。甚麼太史儋妄改老聃著作,今本《老子》混入後人注語及偽作等觀點,甚囂塵上。

到今天,漸次有學者指出(其實一早已可指出,因xx為尊派一早便有考據邏輯上的錯誤),竹簡《老子》可能只是節選本,邏輯上不排除之前有一祖本,但究竟此祖本是德經抑或道經在前,其實仍很難決定。如是德經在前,帛書本可能更接近祖本;如是道經在前,通行本(王弼本、河上公本、傅奕本)則可能反過來較接它。《韓非子.解老》與《韓非子.喻老》雖然也是先解德經,但韓非子是以法家觀點詮釋,可能已自作取材。

古本不等如善本。不一定愈古,價值便愈高。

在未夠資料的情況下,我們可以誤認《Tortilla Soup》在《飲食男女》之前;在類似的情況下,我們也可以低估《莊子》外、雜篇的價值。一看見自己以前未看見的東西(如帛書、竹簡的出土),便下意識地以為找到甚麼謎題的答案或源頭,更是鬧出天大笑話的濫釀。

2008年8月2日 星期六

何其冷酷的延伸

不知何時起,報道、介紹和評論文章刊出之後,編輯喜歡在後面加上「延伸閱讀」幾個字,然後便附上一些參考資料、書目或網站連結之類。有人說這是網絡hyperlinkage的文化影響了傳統媒體。我不曉得,只是一直覺得這個「延伸」用得很怪。不能用「參考」嗎?以往不是一直那麼用嗎?

德里達在《On Touching》裡,第一章便討論JL Nancy(尚-盧.南西)關於Psyche的文字。他析述Nancy如何三次重複將「Psyche is extended」揮於筆下,乘機展示了擴延(extension)和觸摸/感動(touch)的微妙關係。

Psyche作為愛神Eros或Cupid的情人,實在太漂亮了,連維納斯也嫉恨。所有人都讚美她,但沒有人想和她結婚。神話的說法便是:她的美不屬於人間,註定是神的祭品。她被西風帶到神秘的宮殿,隱形的僕人侍侯她;夜幕低垂,Eros到來和她做愛,但要她永遠不要點燈,不讓她看見。

這便是不能得到的美麗,Eros要Psyche看不見他,做愛在看不見的情況下進行,因為「得到」屬於觸覺,屬於心靈;美麗卻由視覺提供。現在Psyche is extended。Psyche舒展著,擴延著,但in passive form。她成為其他外在事物的subject。她分別於他物,有一個讓她外在地分別於他物的身體。這美麗的身體被四周的目光注視著,四周的心靈思考著,也正是這些注視和思考,作為被認識的subject,注定了她永不會被觸摸。她的美麗拒絕了觸摸,被認知的身體毋須被觸摸。大家在四周看著,思考著,問著觸摸/感動如何和視覺或其他感官發生關係,人們如何透過觀看、注視而感動、被感動。

作為擴延物,一個被注視被思考的身體,以至作為擴延本身,Psyche勾引出何其冷酷的知識。作為主題,作為「延伸閱讀」的對象,她已是一具死屍。閱讀不是戳屍的話,也註定是一場哀(追)悼。

Psyche和Eros的女兒是Hedone。快樂,而且是感性歡愉。Hedonism,很膚淺的哲學主張,但這裡面有躍動著的生命。

2008年7月30日 星期三

如果你問我今年書展有甚麼收穫

關於鍾曉陽,多年前我寫了一篇好像叫《鍾曉陽童話》的東西,文章跟另一題為《黃碧雲神話》的相對,大抵當時竊以為,前者關乎人格成長,後者涉及欲望實現;前者是一個不斷在相互作用中完成的故事,後者為我們寫下模楷,供後人仿效。

今天,仍有人作形形色色的類黃碧雲書寫。讀者見證一個又一個小黃碧雲出土。葉細細、趙眉......本來是她筆下的角色,成為一個又一個別人的筆名。鍾曉陽呢?她的徒子徒孫去了哪裡?或者貼切點問:她有過徒子徒孫嗎?

如果今天我們問:誰還會去效法鍾曉陽?或者我們更該問:有人曾經模仿過她嗎?當然,潛台詞是兩邊走的--要麼,鍾曉陽是不可模仿的;要麼,她根本不值得學習。

然後是她在香港書展2008立了一個講題:停車莫再問。我今天在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的辦公室外,望著坐在窗邊的會長張偉雄,禁不住說了一句:憑窗莫再問。《七劍》中的傅青主,用的便是莫問劍。鍾曉陽真有如此的蒼桑,要我們一眾粉絲莫再問?

為甚麼不可以。也是她粉絲的你高聲嚷道。她停車之後,太多遺恨,燃燒透盡之後,都槁木死灰了,還問她有沒有蒼桑?

好吧好吧,但你我這等粉絲又為何最終沒有出席那個講座呢?真的因為人多,擠得據說連朱文文也要向隅門外?真的因為我們相信保持距離始終明智,就保留一些最後捨不得的優雅與淒美?

《燃燒之後》,鍾曉陽第一次把短髮的本人肖像作為著作封面。《停車暫借問》重版,戴著金絲眼鏡的她又再亮相封面。粉絲們便說:夠了,讓我們遠遠的站著,在這邊遠遠的看好了。

如果你問我今年書展有甚麼收穫,請容我答:大抵是最終沒有出席鍾曉陽的講座吧。 (相片由tsw提供)

2008年7月20日 星期日

The Levite of Ephraim

偶然的機會讀了盧梭的《以法蓮山地的利未人》,忽然覺得,這便是那「黑天鵝」(black swan)。在拿起《對話錄》之前,我根本聽也未聽過這部作品的存在。(真奇怪,《懺悔錄》不曉得是怎樣讀的。)它的重要性事前完全不可逆料。

盧梭年輕時便失眠,失眠的夜他愛讀《聖經》,同一個故事往往讀上六七遍。我也讀過《士師記》,但只記得耶弗他(他的獻女故事總令人想起格林童話《沒有手的姑娘》和法國童話《美女與野獸》)和參孫。利未人這個故事荒唐得很,也許實在太荒唐了,盧梭在逃亡的過程裡,「找點事做」,第一時間便想起出走前剛再讀過的這段經文。

這裡引用特拉維夫大學政治學教授Michael S. Kochin的英文重述:

The Levite journeys south from the far hill country of Ephraim to Bethlehem to retrieve his concubine from her father's house. The couple are reconciled, but the girl's father so delights in feasting the Levite that he compells them to tarry in their return for several days. When the Levite finally insists on setting out with his concubine and servant, it is already late in the day. Unwilling to stop at the heathen city of Jebus (Jerusalem), the Levite's party find themselves at nightfall in the hilltop village of Gibeah in the land of the tribe of Benjamin. They seek hospitality but no one takes them in until an old man comes and brings them home, a man who is himself not a Benjaminite but a member of the tribe of Ephraim sojourning in Gibeah.

The old man feasts the Levite, but while they are still at upper a gang of thugs surround the old man's house and demand that the Levite be brought out to them "that they might know him," that is, as we would say, rape him. The old man, appalled by the violation of hospitality, offers to appease the thugs by sending out his virgin daughter and the Levite's concubine. The gang is not appeased, but the Levite grabs his concubine and thrusts her out of the house into their hands. The gang proceeds to rape and torture her through the night. At dawn they "send her on her way," and she somehow finds her way back to the door of the Ephraimite host.

The Levite gets up to go on his way, but he is astonished to see his concubine collapsed at the door, "with her hands on the threshold." He calls to her to get up and go, but she does not answer. He puts her on his donkey and continues north to his home in the land of Ephraim. When the Levite get home, he takes a big knife of the type used for animal sacrifice and cuts her into twelve parts and sends the parts "throughout the entire bounded-off-land of Israel." "And everyone who saw [this] said 'there has not been and there as not be seen such as this, from the day in which the Children of Israel came up from the Land of Egypt until this day: Attend to this all of you, let us take counsel and speak'" (Judges 19:30, my trans.)

The sign of the limbs brings together "all of the Children of Israel," north and south, east and west. They gather four hundred thousand strong at Mitzpeh (a few miles from the village of Gibeah) to understand what has happened. The Levite narrates the awful events, not without a certain amount of convenient emendation, whereupon the Children of Israel resolve to demand that the tribe of Benjamin yield up the gang of thugs, and make war on Benjamin when the Benjaminites mobilize to defend Gibeah rather than yield up the evildoers.

The war is prosecuted with difficulty; but after two days of failure amid tremendous losses, the united tribes finally succeed in crushing the Benjaminites, not just in Gibeah but in the entire land of Benjamin. Only six hundred Benjaminite males escape, and their wives and children have been slaughtered. The other Israelites are unwilling to see the tribe of Benjamin extinguished, but are unable to repopulate the tribe by granting the remnant their own daughters because, the narrator says, they had before the battle commenced taken an oath at Mitzpeh not to give their daughters to the men of Benjamin (Judges 21:1). Fortunately the Israelites find a creative way to evade the terms of the oath: They first send an expedition to slaughter the men of Jabesh Gilead, an Israelite town in Transjordan whose lives and possessions were forfeit for having failed to answer the call of the limbs and come up to Mitzpeh. But as the expedition slaughters all of the men and adult women, and spares only the virgins, they return with only four hundred "brides"; The Israelites do not consider this to be a sufficient restoration, and so counsel the Benjaminites to seize brides from the girls of Shiloh, when they go out during the vintage festival to dance in the vineyards, and carefully direct them along the byways so as to ambush the girls without alerting their fathers and brothers. The Israelites catechize themselves to justify the virgin-unequipped Benjaminites' behavior by reference to the oath and the shortage of virgins from the punitive raid on Jabesh Gilead: "You didn't give them to the Benjaminites, they took them."; the Israelites propose to say, so that the father and brothers of Shiloh at least have the consolation that they have not broken their oath. This 'Rape of the Shilonite Women" comes off without difficulties from any party, and "The Children of Israel then went each man to his tribe and family, and each man returned to his own allotment of land." And, in case the reader wondered, "In those days there was no king in Israel; a man did what was right in his own eyes" (Judges 21:24-25, cf. 19:1).

盧梭的改寫,主要是把這故事浪漫化。《The Levite of Ephraim》這篇散文詩,既是他的「治療」,也是他的復仇(revenge)。

2008年7月15日 星期二

也許這是我的唯一

再見了
其實也很晚了
你叫我回到某個書寫世界
也許這也是我唯一的吧
我緩步走向山坡
那裡有兔
我躲在樹後
鳥兒在叫
頭上甚麼在飛
然後終於曉得
世界誕生在冀及之外

2008年7月4日 星期五

我們失去了他的21克

歐亨尼奧.蒙特霍
Eugenio Montejo(1938-2008)
大地轉動讓我們靠近
The Earth Turned to Bring Us Closer

大地轉動讓我們靠近
她自己轉,在我們裡面轉
最終在此夢裡 讓大家團圓
如《饗宴》所寫所說

一夜一夜過去,雪降,冬至;
每分每秒間,億年萬年間 時間消逝
往尼尼微路上的牛車
卻到了內布拉斯加
站在世界外某處的公雞,啼著
是我們的父 某個千世前生

大地在樂韻中轉動
讓我們佇立其上;
永不為改變某一刻停下
如同太多愛,太多奇蹟
藏於寫下經年的慢板樂章
在《饗宴》裡

2008年6月20日 星期五

就把悲傷留給自己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

《文雀》片末,傅先生放手讓籠中鳥珍妮離開,對方向他鞠躬,叫他不要抽太多雪茄,著他「保重」,他頗酷的說了句:「我有分數架啦。」

轉頭,他已在車廂內像小孩子失去了最心愛的玩具那般號哭。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表面上是一個浪子。但下文是問:可不可以,妳也會想起我?最後死唔斷氣的還在問:可不可以?

畢竟,浪子內裡就是一個孩子。

吊詭的是,片中傅先生不是浪子,阿祺才是。阿祺是任達華,最終是杜「琪」 峯。這個浪子,還是君子,義助珍妮,送走她後,看到那隻自來自去的雀,還想去捉牠,卻給撒了一頭雀屎。

以自嘲套掩放不開。四人共坐單車,滙成漂亮的下台階。

我終於明白,杜琪峯原來真係幾貪靚。

2008年6月11日 星期三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

夕陽武士站在城頭上,那是永恆的距離,不是他和她的,而是他和他之間的。

2008年6月4日 星期三

8x8

昨天,他們搖電話來,提起一些甚麼,吞吐一些甚麼。我將對話都紀錄在黃皮紙上,輕輕置於桌子的左上角。陽光灑下來,她的笑容從未如此燦爛,然後你提醒大家,數天下來的天氣真討厭,雨下得濕淋淋的,不負責清洗,卻帶來粘附,灰塵連病毒連憂鬱都粘附在不知名不欲自露自報家門的空間裡,某個角落裡。--哪裡有陽光呢?然後她居然還可恬不知恥的吃吃笑道,不便在心上嗎?不便在心上嘛。我點點頭,把一切都紀錄下來,把黃皮紙置於桌子的左上角。

我由是記起十五年前的,為紀念這宗事件所做過的一次演出。鮑維(Power)、夏華(華夏)、雪鐵鈴這些角色好像又要活過來而隨即注定再度消沉於無何有之門。恨、悔和迷思輪迴又輪迴,進出於六道、七道以至n度的次元域。年復年月復月日復日的永劫,有些甚麼總沒法走出這一個圈子便是這麼一回事。白頭宮女早已沒當年可話,火炬都在前面閃動,你是否追上去其實沒多大分別。我想像魂兮歸來的某一日,身體已被燒掉或被佔據的李鐵拐。最俊美之士,奪舍而回,臭皮囊只是臭皮囊。

如果我曾算認真想像過申公豹的故事,我的下一個角色,一定是李玄。

2008年5月22日 星期四

耶穌十三門徒小說先睹為快

昏睡時有一種黑,比深沉的黑夜更使人迷惘惶惑。這時候,我總感到這世界有不止一個我存在著。或許兩個,或許三個,或許更多。

在黑暗的最深處,我每每聽到一把厚實的男性聲音,語帶質詢地問道:「你認不認得這個男人?」

恐懼不斷使我跌倒。在被出賣以前,我得先出賣別人,以保存自己。我知,我可敬的老師從不曾這樣教導我,他只會溫柔地輕掃我額角的髮端,跟我說:「不要怕,只要信。」

可是我是如此無望。我仍然懼怕,懼怕那一望無際的漆黑,彷如漂浮在無垠的太虛當中。伸手要抓,抓不到一枝無花果的根,畢直纖長的黑髮以美麗編織成一根繩索和一個羅網,緊緊地攉住我的頭顱,身體只管向下沉向下沉,毫無停頓的可能。

奈何這懼怕使然的沮喪,比懼怕本身更叫我不知所措。我發現,原來我不曾認識自己。

「你認不認得這個男人?」

「不,我不認得。」我細碎地說。

「不可能!你怎會不認得他?來,再看真一點。」

「我已經告訴你,我不認得他!」我實在有點不耐煩。

這時候,總又會有另一把聲音響起,站在那厚實的男性聲音旁,語帶不屑地頂證道:「才別信她呢!我曾見她跟這個男人一起,還死心塌地為這男人服務,這男人要甚麼,她都第一時間幫他辦好,誠惶誠恐,就是怕他眼中看不見她。」

是一把女聲,像街市賣菜的大嬸,或哪家權貴的奴婢。

我知我不應老將詆譭我的人想像成沒文化的大嬸或奴婢,因為我蔑視她們,就正如蔑視我自己。

我也不過是一個打魚的。

不過我還是討厭她們這樣說。首先擊倒女人的,總是女人自己。我討厭女人,可是我也討厭自己。更準確一點應該是說,我鄙視我自己。只有在望著老師的雙眼時,我才能夠成為另一個自己,那時候,我會像一個滿有信實的男生,他滔滔不絕,胸懷正直地宣講天國的道。

不,其實我從沒有變成另一個人。

他們和她們都叫我彼得。究竟是先有了我才有名字,還是有了名字才有我呢?我自己也弄不清。我只記得我以前叫做西門,彼得是老師給我的名字。我很喜愛這個名字,因為彼得是磐石的意思,後來老師曾對我這樣說:「我告訴你,你是彼得,我要在這磐石上建立我的教會,陰間的門,不能勝過他。我要把天國的鑰匙給你,你在地上捆綁的,在天上也被捆綁;你在地上釋放的,在天上也被釋放。」(馬太16:18-19)我當然因為老師的這番話感到欣喜,試問在眾人當中,除我以外,有誰能獲得老師如此稱許呢?

這,是老師對於我在人前確切地說:「你是基督,是永生神的兒子。」所作的回應。

想起來,倒有點互相奉承的意味。不過一切都離我太遠了。我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女生。女,不是老師給我的名字,是他們和她們給我的。不過他們和她們倒說,由始至終,是我給自己起的名字。

管他呢!我最討厭糾纏在這些無謂的爭拗當中。尤其討厭那把像街市賣菜大嬸或哪家權貴奴婢的女聲。

「你認錯人了!那一定不是我!」我顯得有點歇斯底里。

「你真的不認識他?」

「不!我已經說過很多遍,我不認得他!這一切與我無關,你們看見的不是我!不是!」我努力呼吸,但空氣成為了阻礙我呼吸的惟一屏障,越是努力,越是挫敗。然後,雞就啼了,「喔喔喔──喔──」

2008年5月21日 星期三

2008年,鳥兒在飛,我緩步走向車站

面對這麼一列名單:

沈殿霞(1945-2008)
羅志華(1964-2008)
梁儒盛(?-2008)
唐景森(1940-2008)
伍晃榮(1940-2008)
劉志榮(1952-1008)
關晃(1934-2008)
柏陽(1919-2008)
吳智(?-2008)
馮兩努(1953-2008)
陳任(1945-2008)
陳偉群 (1958-2008)

四川大地震:41353人(截至5月21日下午6時)
69146人(截至6月12日中午12時)

結果,這數天須不斷收聽連結在下面的《俺たちの旅》主題曲和插曲。那裡面有一種說不出的憂鬱,關乎成長中不可知的未來,也關乎前進。以沙漠始,以出海終......

像他這樣一個畫家--悼念關晃(1934-2008)

應該存在誤讀。因為誤會,打斷了原有的蒂結,拉開了本來不在場的意義空間,也因為誤會,我們確立了「原義」的限制,同時相應「原義」而創造了誤讀的限制。

關晃是一個引誘人誤讀他作品的畫家;當然,我是一個喜歡誤解,而且忙不迭承認錯讀的觀眾,而他,則是不吝表達「創作原義」的作者;兩方面加起來,才有這樣一種相遇。

進入關晃火炭的畫室,在畫家問我們要咖啡或茶之前,早來佔據視線的是他最近一次展覽「模仿民間藝術」的系列作品,巨大面譜橫置在正對入口的牆上,逼使我立即排除它們,但難道泰利斯不正是為了避開地上任何阻礙他觀星冥想的東西而跌進地穴嗎?我們無法避免從1984年談起。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關晃,經歷了他六七十年代的藝術成長路(自由寫生,無師自通,再到香港大學校外進修部師隨王無邪和韓志勲等),前往美國深造。1984,人在紐約的他完成了十四幅畫作,每幅都有三合式結構,內容都離不開瀰漫危機感的城市。如果你問他,他便會告訴你當時美國媒體鋪天蓋地關於喬治.奧維爾(George
Orwell)名作 《1984》的討論,關於冷戰高峰期世界末日的預想。於是,在他這批作品面前,你很容易便將那很「野獸」,充滿強烈色彩對比的現代城市風景,視為核爆前後的災難想像;他雖然強調它們並無特定位置(locationless),但你仍可輕易看出那是墨西哥灣或曼哈頓。不錯,任何城市都可被炸,但曖昧性始終是重要的,我情願視之為一種姿態(gesture),因為地域指涉愈不明顯,姿態反而愈清晰,那一片「廢墟」的背後,表現了一種終極關懷的啟示情操;於我,那三合式結構甚至也指向中古時期在神壇繪寫的宗教畫結構,但依照關晃自己的說法,那形式只是仿照歌德式建築架構,「取其分合的特點來誇張現代繪畫中的面的效果」。

相對於1984這一批表現破壞性的系列作品,九十年代畫家創作的紐約地下鐵系列,則體現出頗大的感情的升華。假如前者屬動,後者便屬靜。同樣強烈的宗教暗示,在類林布蘭特的光暗處理中自然滲出--表彰悲慘的暗位令明位更顯希望。我告訴畫家有關以切爾諾貝爾核意外殘址為背景的stalker電子遊戲畫面,畫家當然沒有理會,真實的情況他也多次憶述--九十年代他生活一度非常拮据,差不多淪為街頭露宿者,在流連紐約地車站,月台,地底通道和街角之際,在貧窮和罪惡的環境包圍下,他寫出了這批作品;作品令他獲頒美國聯邦藝術基金獎,絕處逢甘露,得以邁開腳步走進下一「階段」。

究竟能否用「階段」去整理關晃的創作歷程,大抵是存在問題(problematic)的,畫家常常掛在口邊的是:沒有,也不需要固定的風格。他為自己畫定的所謂七大「階段」,說實了只不過是主要作品系列出現的時期,而這些時期之間,並沒有特定的邏輯關係,換言之,觀眾不容易找出由某一「階段」發展至另一「階段」的脈絡。更重要的是,我們已很難找到畫家早期作品去考究他的發展出發點,基於實際的生活考慮,關晃坦言早期的畫作因要移居海外存放有困難而差不多散失殆盡,他是一個誘使(同時是逼使)論者以旅美回流角度遠看近觀的畫家。

關晃又為我打開一幅以廣東省東莞附近工廠區為寫生對象的作品,依舊是三合式。林立廠廈後面,煙霧瀰漫拱托出一層金黃,真像秋收的香稻!這種明白批判污染和偶合的豐饒意象,令觀者產生了奇異的美學經驗,不消說,又是一場誤讀。不過,當畫家以地下鐵系列的技法繪畫中國的庵堂時,那一片靜穆和滲出的禪味,再不須遮詮。存在於凝視裡面的精神安慰,令觀者覺得,總會有一點美善會從光明那端走出,那時,一切眼淚都重獲意義。

畫家有一些調侃宗教的作品,其中一幅是以龐大的教宗若望保祿二世頭像和半掩私處的人體部份比觀,小小的立體天使彷彿在調笑嘲弄甚麼。作者坦言是受神父狎玩男童的醜聞啟發。另一組以黑色骷髏頭和淺藍色肧胎對照,嘲弄魔鬼不死要找機會托生的三合畫,乍看創作年份(2002),結合畫家的身份,還以為是關於九一一的,說出來再度證明是誤會一場。

觀者一般都可從關晃作品中找到社會意義,例如他回港後於粉嶺畫室創作的昆蟲系列,在每一隻昆蟲(也有蛇和小鳥)屍體旁邊記上社會事件,絕對令人聯想翩連。無論這些意義對觀者論者是否存在誤區 ,說他是一個傾向,以至擅於回應社會的藝術家,實不為過。關晃說,他根本對純粹表現自己心情和生活情味的創作沒有興趣,旅行時他很難把所見化為創作,他須要生活,並在生活中對大事(他強調不是小事)作出回應。

沒有固定的創作形式,不斷求變的關晃,日新又新。正因為不盲目追求或建立單一風格,所以沒有意識形態的包袱,只求生活之所在,開放自我,而在大我和小我的之抉擇上,他毫不猶豫地選了大我。

(原文題為《誤讀與大我--關晃訪談記》,寫於2006年8月)

2008年5月18日 星期日

再添一魂

2008離開的人實在太多了。四川隨時上十萬,香港則添了他一個。

《變色龍》的賀升,在好友鄺志立(潘志文)結婚前夕強姦了他的未婚妻林艷梅(魏秋樺),林自殺身亡,兩人後來居然還可以冰釋前嫌!這種劇在九十年代一定會變成兄弟決戰,最後死得人多。

他那時代的戲,今天真的看不到。不是要懷舊或甚麼,只是想說,他從政的後半生,到現在看來原來才是一場排除一切象徵的戲。真像今天的電視劇,缺乏想像力。......

還剛提起《三國春秋》中,是他扮演關羽的哩......對一些人來說,這位劉克宣之子,比伍晃榮代表的集體回憶似乎深厚得多,也複合得多。

2008年5月13日 星期二

天垂象,見吉凶。君子以恐懼修身

卦辭:亨。 震來虩虩,笑言啞啞。 震驚百里,不喪匕鬯。

爻辭:
初九:震來虩虩,後笑言啞啞,吉。
六二:震來厲,億喪貝,躋於九陵,勿逐,七日得。
六三:震蘇蘇,震行無眚。象曰:震蘇蘇,位不當也。
九四:震遂泥。
六五:震往來厲,億無喪,有事。
上六:震索索,視矍矍,徵凶。 震不於其躬,於其鄰,無咎。 婚媾有言。

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身。

2008年4月29日 星期二

「青文臨時小組」成立及藝術品/藏書拍賣籌款活動預告聚會

青文書店老闆羅志華在今年初不幸逝世前,原來早已立定重開青文書店的計劃,並早已申請租用石硤尾賽馬會創意中心一個單位。

在羅志華家人的意願和支持下,青文好友,包括葉輝、游靜、朗天、陳智德、鄧小樺、陳志華、袁兆昌等人,決定成立「青文臨時小組」與其家人一起租用創意中心的單位,希望完成羅志華的遺願之外,更希望把「青文」延伸開去,將單位變成一個多用途場地,在租用的兩年期間舉辦不同類型的展覽、工作坊、藝術家/作家駐場計劃等。

「青文臨時小組」將舉行的藝術品/藏書拍賣籌款活動,是希望能夠籌募部份租金及營運經費,我們並得到各方好友的全力支持捐贈作品及珍藏舊書等,包括黃仁逵、何兆基、曾德平、黃志輝、幾米、馬琼珠、利志達、黎達達榮、智海、木星、吳文正、廖偉棠、陳米記、梁文道等等。

拍賣項目還包括兩套青文叢書系列:「文化視野叢書」(21本)及「青文評論」叢書(13本)。
預告聚會上,除放映三月初的羅志華追思會片段,亦會放映美國藝術家Genevieve Anderson的木偶動畫短片《Too Loud a Solitude》(2007)。www.tooloudasolitude.com
本身是Bill Viola製作人的Genevieve Anderson,在2004獲Rockefeller Media Artist Grant後,把捷克作家Bohumil Hrabal的小說拍成十五分鐘短片,其實她亦正努力籌集資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把小說拍成長片。當她知道羅志華事件後說:“I have told so many people the story of Law Chi Wah and of what the Hong Kong people are doing in his honor, and people are so inspired by this wonderful connection across such a great distance.”

希望各位香港人,盡力支持參與是次活動,並把消息發放開去。

日期:2008年5月4日(星期日)下午四時
地點:Moon Gallery(上環皇后大道西111號華富商業中心地面1號舖)
活動查詢:(至星期日前)62384256

2008年4月23日 星期三

行動的敵人(舊文)

對思考者永遠有效的問題:江湖告急,大事當前,你還可以留在家中光進行你的形而上思考嗎?

所有哲學史都記下這樣的泰利斯(Thales,號稱「西方哲學之父」)故事:他顧著抬首望天思考,沒有留意腳下的洞,結果掉到裡面,引人恥笑;實務彷彿注定是空想家死穴。

柏拉圖引述這故事時反過來批判一般人的短視,夏蟲不可語冰,不能跟哲學家的視野和洞見相接。然而,在我一直的猜想中,泰利斯更可能是故意掉到洞裡,因為周遭的人太吵了,他需要安靜,相對隔離的地穴,正好提供環境讓他好好思考。

發生了社會事件,常有站出來和群眾一起的知識份子,他們在示威的前線,他們發表激昂的演說,他們協助運動宣傳機器,他們也可能嘲笑沒有站出來的同行。

也相對會有一些倒過來譏諷對方嘩眾取寵,唯恐天下不亂,乘機攫取群眾資本。文人相輕,自古皆然?不,當中大抵有更深層的價值衝突。

似乎存在思辨和實踐兩條對立的路線。人的美好生活和歸宿,究竟在純思考的智思國度,抑或在不離日常生活,不離種種權力網的實踐世界?

我想,對思考者的最大誤解,便是動輒扣他們純思辨或空想的帽子。尤其是東方人,在不離器用的形上思考傳統裡,一面實踐一面思考其實是常識。在純思考中相互對反以至矛盾的事物,在實際生活中卻並行不悖,在所多見。

偶爾隔離俗世好好思考並不一定脫離現實,能在刀光劍影殺聲連天中仍能思入風雲,談何容易?同樣,置身群眾投入運動便不一定難以深思熟慮;思考的距離,不是物理性的。

太多雜音,暫時走開一會,何必過早責之為「實戰的逃兵」?奮勇向前,輕身犯險,何用譏為「不用大腦」?

行動的敵人不是所謂空想,而是簡化歸邊,切斷複合。

(原刊於《成報》七情上面一欄,該是2006年12月,尾三的一篇文,貼在這裡也是用來紀念六八風雲四十周年)

參考:英國廣播公司第四台節目:1968:哲學上街去!(1968: Philosophy in the Streets

2008年4月16日 星期三

小姑娘與門徒們

寫這個戲時腦海總有一個畫面:以不同形式跟隨耶穌的十三個人,都變成偉大的大理石像或銅像了,豎立在不同的廣場,供萬人景仰。今天我們都曉得他們有多偉大,多傑出,他們的信念厚實,他們因行稱義。我們都在他們的腳下往上看,然後便看見一隻蝴蝶,翩翩然栩栩然飛舞在十三個人像之間,牠重新提醒我們,他們曾經如此有血有肉,都曾身處於我等凡人當中,甚至乎,別人也不能一眼便能看清楚他們和我們的分別。在蝴蝶的穿梭中,我們憶記起某一刻,某一些絕對而脆弱的時刻,這十三個人就顛危危地站著,站在刃口,站在很窄很窄的刀鋒上,也許要用腳尖支撐著身軀。疾風吹勁,衣袍都晃動了,他們隨時倒向刀鋒兩邊的某一邊。這一邊的話成聖成賢,那一邊的話便墮落失控。今天我們都曉得他們都落在這一邊了,歌頌著,談著箇中的必然性,但似乎的確有過某一刻,一切還不那麼確定,凡人的眼,可能包括他們自己的眼,還不能看透神的旨意。直到有甚麼真的發生了,存在說明了自身的意義,我們終於清楚,落在那一邊的,十三人中只有一個,他叫做猶大,而那個叫保羅的,本來也曾倒向那一邊,最後卻能歸到這一邊來。

安娜,某意義上便是那蝴蝶,大家都通過她,面對刃口的考驗,同時通過她,重新變成活生生的劇場人物。也因為人像的想像,便有了聖彼得銅像、廣場中的小姑娘種種意象。總覺得小姑娘是屬於十四、五世紀德意志的小鎮,所以花農和兒子的故事本來不是當代的,當然到底都可放到當下,移至香港。

耶穌十三門徒,傳統的說法是原本的十二門徒加上《使徒行傳》紀載的,信徒選來代替猶大的馬提亞。《基督最後的誘惑》以至《達文西的密碼》後,即使在一般讀者/觀眾心中,抹大拉馬利亞的行情全面看漲。然而,我剛有十三門徒這觀念,隨便問起許樹寧時,他毫不猶豫便答道:「第十三個門徒當然便是保羅!」他的肯定令我信心大增,我實在太厭煩再聽,或再講抹大拉馬利亞的故事了。

多看有聲電影的人,腦海出現的畫面通常會有配樂。一幕幕畫音剪接,就像在大腦皮層上放映一截截影段。《小小姑娘》便是上述畫面的配樂。十三個人像、蝴蝶飛舞,「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攜著花籃上市場」的樂音響起,而最重要的,是我發現《小小姑娘》以極慢板奏出的話,竟會變得說不出的陰暗。那是白晝提燈,走進市集卻感受不到任何生氣。如入無人之境,荒涼如創作本身。

2008年4月11日 星期五

Creation as Subtraction--紀念六八風雲四十周年

三月五日,柏索里尼八十六歲冥壽,我本正準備寫一篇關於巴迪歐(Badiou)如何評論他的詩,作為紀念,但電影節的工作忽然鋪天蓋地,人再度進入晨昏顛倒,人唔似人,鬼唔似鬼的狀態。這篇文章便一直壓下沒寫,沒post,就像每一年的柏索里尼的忌辰,無聲無息,度過。

然後五月便在目前,四十年前,巴黎爆發學潮,迅即捲動全歐,1988年,香港藝術中心搞了一個六八風雲二十周年紀念,我第一次全面認識這歷史大事,第一次看《一切安好》,第一次看莫昭如的《給香港的文藝青年》(拍於1978)。第一次在史文鴻出席的座談會上碰見余非。很多第一次......

那時剛迷上德里達,讀著傅柯的discursive著作,追捧的法國才子還未包括德勒茲、布朗肖、尚-盧.南西等;巴迪歐,真是聞所未聞。說真的,他也不是法式才子,所以他不屬於結構主義或後結構主義,他的位置是重新建構左翼的當代,當然,除了他,還有齊澤克和Jacques Rancière。

我想說的,其實還是巴迪歐那篇關於柏索里尼的講稿。他提出的關於創造和革命的觀念,也適合拿來紀念六八風雲。

巴迪歐認為,所有創造或多或少都是一種否定式(negation)。這講法本來沒有甚麼新意,重要的是他強調了否定式肯定(affirmative)的一面。

他說,任何新意,某意義上都是否定中肯定的部份。(All creations, all novelties, are in some sense the affirmative part of a negation.)說它否定,是因為既然是新事物,便一定不能化約為其發生情況的客觀性,一定是此客觀性慣有律則的某種例外。說它肯定,是因為新事物同樣不能他約為否定本身,因為否定總得先有一個否定對象(也即舊事物),否定者的身份得依於被否定者而有。新事物意味著否定式,但必須從否定式的否定性之外確立其身份。於是便有了「否定中的肯定」這辯證的提法。

否定中的否定部份,可名為破壞(destruction),革命都有這破的一面,過去一個世紀,大家正是從這破的一面去了解左派的創新,去了解革命。列寧、杜象、Cage、毛澤東、布洛克(Jackson Pollock)全方位為我們宣示了「破舊立新」的逆反性、破壞性可以去到哪一個程度。巴迪歐想說的,這一個世紀,是時候從否定中的肯定部份,重新認識作為否定的創造和革新活動了。而這肯定部份,他名之為消減(subtraction)。

以馬克思主義為例,馬克思堅持,推翻布爾喬亞國家機器並不就是革命的最終目的,革命的目標是共產主義--國家的終結,階級對立的終結。他的用語是「無產階級專政」。今天我們聽見這詞語便大皺眉頭,有很深的厭惡感,但其實這看似自相矛盾的觀念,正如「否定中的肯定」那樣,表達了一種弔詭的實踐方向--建立非國家的國家。「無產階級專政」的原創性正好在於,那提供了一種減法,把新的「國家」意義,從「正常」的、經典的、舊有的國家觀念中減除出來。舊有的國家是一種權力形式,「無產階級專政」則是非權力的權力,權力問題消失了的權力。完全地、絕對地處於否定對象的律則之外,便是這subtraction。消減出來的東西,處於地平線上,成為我們走上前迎接的新事物。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地「為道」,何嘗不便是道的創造?

因此,無論是政治上或藝術上的創新,作為一種否定式,總是在破壞和消減之間游走著。消減並非破壞的否定,破壞也非消減的否定,而是兩者作為否定的兩個面向、兩個部份。過往,我們看六八風雲,強調它的革新性,其實都著重了它的去舊,很容易把它歸入年輕人的反叛、不滿、改造現實世界的天真霸氣,由是不免強調了它的暴力,它的不成熟等,如果換成subtraction的角度,我們又會否有較新的體悟呢?

2008年3月25日 星期二

耶穌十三門徒簡介

耶穌被逮捕,彼得隨著眾人來到大祭師的院落,靠近火堆取暖時被使女認出。「他是耶穌的門徒!」彼得不肯承認,他被指出來三次,三次都否認認識耶穌。他想起老師的預言,哭了。

不認不認還須認,很多很多年後南中國的一個小島,同樣叫做的彼得的青年聽見遠方的號角聲,他對希望他繼承家業的父親說,他要離開,找尋一個可能不存在的夢想。

掃羅看見司提反被眾人用石擲死,連聲叫好,耶穌的教導違反了傳統律法,罪不可恕。然後,一道強光改變了他一生,他變了保羅。如果他有機會,大抵他會向青年說:有了自信你會反叛建制,但有足夠的自信,你眼中也便沒有所謂建制,也無所謂反叛。

假如有機會讓猶大選擇,他又願否上吊?出賣與成全之間,從來難以畫一條清晰的界線。約翰複述著他的見聞,譜成福音。但這福音該屬於選民的,抑或應開放給全世界?--使徒們的故事,彷彿穿越了時空,又彷彿沒有。究竟有多少個彼得?當彼得明白保羅的價值,誰又去重認他的價值?畢竟,通過反叛,得以明瞭:通過拒絕,得以承傳。

終於回到那個晚上,耶穌在革責瑪尼園祈禱,準備接受出賣,肩起十架。遊子知還,父親張開懷抱迎接。也許,在第十三個門徒出現之前,一切仍是進行式,觀眾將受邀,一次又一次重歷、思考、見證使徒們的偉大與堅持。

劇本分場

三次不認主(一)
彼得與小姑娘
彼得有了夢想
掃羅見識死亡
約翰談及詩人
三次不認主(二)
猶大聽厭夢話
掃羅譏諷信徒
大馬士革路上
猶大走向終局
三次不認主(三)
約翰談及浪人
彼得因行稱義
保羅的愛與罪
第十三個門徒

演出日期:五月三十日(星期五)、五月三十一日(星期六)、六月一日(星期日)
演出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劇院
詳情

編劇的話
小說作者的話
小說封面及摘錄

這個版本已令觀眾「崩潰」了 ,難怪原劇本注定不容於天地間(Miss Chan)
肉體的軟弱這個老掉牙的訊息便足以令人感動了,又何需進一步的思考?(鴨仔)
保羅的經歷鼓勵著我們都可有屬於自己的「聖經」? (Cherry^o^)
給誰看的劇場?(我是貓)
還不就是一齣宣教劇場?(肥力)
這就叫黑狗得食白狗當災 (PeterLo)
有人則看成是編劇的靈修筆記 (但以理)

秋天版觀後感一(Sam Wen Ji)
秋天版文匯報劇評(湯禎兆)

2008年3月11日 星期二

「人生啟悟」

在小巴上,一個老伯和朋友說起當年在大陸的「生活慘況」,話頭免不了有這麼一句:有毛澤東在,甚麼苦也受過了。

他用很高的聲浪(不曉得是否因為要蓋過另一位用手機高聲聊天的乘客)提到,當年一家八口,瓦缸只有四碗飯,每人半碗,怎吃得飽?於是要配蕃薯,一日半碗飯,兩條蕃薯,便一餐了,哪有肉哪有菜?今天你說拿綜援慘,但無論如何也可一天三餐,你怎夠我慘?

「所以我從不吃蕃薯的。甚麼紫心,甚麼熱呼呼香噴噴,我一概不理,我吃夠了!」跟著五分鐘,他便罵今天的人不知足,小小苦頭也吃不了。「當年流感,怎會有醫生?唔知點解,睡一覺,便熬好了。除了癌症,都能捱過去。」

很容易的,過來人拿出自己的「艱辛經歷」史,然後月旦今人的不濟。同時,部份今人有需要時也會引用這些過來人語,感悟出相比起前人、他人,我今天的苦算得了甚麼?我還是放下它們好了。

問題正好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啊!道理大家都這樣看,這樣說,但真不是別人或自己說一句,便能做得到,讓自己從某種處境走出來。

問題不是該如何如何,而是怎樣才能把應然和實然結合?為甚麼不能結合?做不到本身恰好反映、揭示了甚麼?

啟悟能不能倒過來呢?過來人忽然明白、領悟到,今人的苦(無論看來多瑣碎多不重要)和他們在那些老苦日子所身受的,廣度量上儘管有別,但強度量上卻是一樣的。在生與死面前的人性價值,面臨崩解潰敗的生命,就其本然來說,跟在現實生活中一次考試成敗面前,甚至在遊戲機裡的虛擬生死面前,如果還說得上存在人性尊嚴問題,基本上是一致的。

所謂世代矛盾,其中,大抵包括在有了上一種啟悟的同時,這種感悟的寡得。

2008年3月9日 星期日

STUCK

今年電影節選映的《半天吊離奇車禍》,很難相信是真人真事改編,難道真是:現實比戲劇更富戲劇性?真實的事件發生在德州,男子被車撞倒後被困在車頭三天之久!擅拍驚慄片的導演Stuart Gordon把電影拍成黑色幽默的傑作,並把故事場景改為在加拿大,天氣冷了,人心便顯得更冷。

Stuck,當然不止是物理上的、實際事件上的,也包括生活處境上。電影中的不同角色,都或多或少給卡住了。卡住在沒錢交租的貧困處境,卡住在午夜開車撞倒人,明天還要上班爭取表現升職的處境,卡住在藥物濫用的處境,卡住在年老體衰,要住療養院的處境......

其實也難為了男主角Stephen Rea,單是那半天吊的戲份,他便在車房中捱了三星期,每次都先要花三個小時化那個全身血淋淋的妝。他的對白也不多,差不多只有不斷說「救我!救我!」大部份都要夠動作及在血污中做出表情。

女主角Mena Suvari則表現得很有說服力,尤其是她面對持槍求生的Stephen Rea仍步步進逼那一場,當然令人想起《危情十日》。

塵翎較早前常說她被卡住了,我該建議她看這戲。

2008年3月4日 星期二

一單又一單

羅志華之後,消息一單比一單突然,一單比一單令人悵惘!

二月二十九日,四年一遇的日子,本土著名雕刻家唐景森先生離開了我們。

三月三日,資深傳媒人梁儒盛病逝將軍澳醫院。

連埋市川崑,這裡快成為悼念中心了?

2008年2月25日 星期一

兩個女孩的故事

(一)

母親和女孩在路上,看見一個乞丐正在路旁討飯。

女孩:媽媽,那是甚麼人?
母親:乞丐。
女孩:他為甚麼躺在那裡?
母親:他問我們要錢。
女孩:為甚麼?
母親:因為他躲懶,不去工作,只懂問人家要錢。
女孩:乞丐是這樣的嗎?
母親:是的,乖女......
女孩;那我想做乞丐。

(二)

父親剛和女孩說過童話故事。

女孩:那個皇后為甚麼要害公主?
父親;因為皇后恐怕公主和王子結婚,便會搶去她皇后的位置?
女孩:為甚麼她害怕被人搶走皇后的位置。
父親:做不成皇后她便不開心,她不想不開心。
女孩:她為甚麼會不開心?
父親:因為到時她會失去權力。
女孩:甚麼是權力?
父親:這個,你長大便曉得的了。
女孩:爸爸,我不想做皇后。
父親:啊!那你想做誰?公主?
女孩:我也不想做公主。
父親:那你想做誰?
女孩:我想做皇帝。

2008年2月19日 星期二

關於一個幻奇結局

我不得不懺悔,他的死比起沈殿霞逝世更令我失措。

肥肥和他,都關乎共同記憶的課題。 當中都有很浪漫化的成份。肥肥/開心果/四朵金花/陳寶珠、蕭芳芳/七十二家房客/海底隧道/鄭少秋/鄭欣宜......無疑,它是大量的,不是廣度量上的大,而是強度量的大。「生命是一強度量。」牟宗三先生常愛說。

他的,主要是青文,但青文明明又不該只是他的。青文的青獎淵源、何悅東、馬國明,才到他。但1989-91期間,我們搞閱林書店,他已在青文。是行家。當然還有盧傑雄,他搞五車(五車易了手多少次?)。有一段時間,何悅東先生還在灣仔洛克道開了文星港島分店?

因而關於他的大量,終究是廣度量的。這麼多人寫文悼念他,便是證明。

強度量因記憶和身邊瑣事而淡,傳媒的追悼只是廣度量的敷衍,無法代替真情實感。當另外一個更有實感的廣度量加臨,我乃不能告免,失措於前。

蘋果日報報道
明報報道

張婉雯形容其為殉道
馮程程形容其為紙房子裡的人
馬家輝向他打招呼
袁兆昌由此發現書的兇猛
陳志華把他放入2008年的徵兆
正文林生說是一個年代的逝去
江湖劍客山中劍下亡
讀食情報各人反應

Jason的悼念
陳滅的悼念
周兆祥給他的信

為悼念羅志華開的網頁

2008年2月13日 星期三

關於市川崑

關於市川崑,第一個印象不是電影,是電視。小旋風文次郎、市川崑劇場,是不便是七十年代少年成長的共同記憶?鄭少秋還在當年的無記趣劇扮過笑版,叫「文秋郎」,頭戴竹笠,咬一條竹籤,那便是腦海中的「浪人」形象初版。

不知何解,始終最記得的是《緬甸豎琴》。八十年代看黑澤明時,總以為他們是雙璧。看多了便懂了。

今年香港國際電影節當然來不及有市川崑的回顧了,明年會不會有呢?還是,康文署的經典電影回顧能搶先一步呢?

想著想著,又入了波笛爾的象徵權力圈套......

2008年2月11日 星期一

許多年後,我都無法忘記《魯冰花》的結局,黃坤玄飾演的小畫家扶病來到湖邊。之前,他對人說最想的便是把湖景畫下來,但苦無那麼大的畫紙。刻下,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就掙扎著把看見的,盡量畫下來。他生命餘下的全部熱情,都注入畫筆裡,繪在畫紙上,而我們觀眾看到的,紙上的所有形象,只有一種顏色,再容不下別個。

我們看到的只有

農曆新年,我無意中和人交換了一條頸巾,紅白兩面的,但那人每次披掛,都堅持要把紅的一面朝外。我那條灰色的留了在她家。

她說,她最喜歡紅色。於是過年那幾天,她全身都是紅,於是我很想告訴她,Fb有一個application,答幾條問題,便告訴你答題者屬於甚麼顏色。關於紅,是這樣的:

I'm Red
The color of romance and emotion - you sure know a thing or two about passion. While often associated with anger, you represent the truth in human emotion. You stand for blood, fire and power. While even considered a major symbol of good luck in Oriental cultures, you symbolize leadership and valor - power that cannot be easily conquered.

也許她日後會對這個部落格有興趣。

2008年1月28日 星期一

新書會及老子哲學課程資料

新書會
日期:二月十七日(年十一)星期日
時間:下午四時至六時
地點:正文書店
   香港銅鑼灣駱克道500號 3/F B室 (銅鑼灣地鐵站C出口莎莎樓上)

P Y B 3 0 9 老子哲學之誤解與悟解 (2學分)

先秦思想之中,歷來對《老子》的歧解異見頗多,不同的人各自執著他們發現的「證據」,可以發展出完全不同,甚至觀點彼此矛盾的「老子哲學」。老子其人其書,自《史記》以來,即帶著一種誘人的神秘感和不確定性。究竟老子是一個怎樣的人?他留下的五千言《道德經》,要說的又是怎麼樣的道理?被視為道家開山祖師的他,和道家其他思想家,如莊子,又有甚麼異同?讓我們嘗試從一個行者,一個出關者的角度,對《老子》中的「正言若反」、「無為而無不為」、「三寶」等各議題,各玄義,一起思考,一起探究。

課程大綱:
階段一
1 . 老子其人其書
2 . 《老子》的詮釋問題;誤解之必要
3 . 《老子》的表達問題:實踐的反話
4. 《老子》章句選讀(一)
階段二
5 . 《老子》的核心概念──自然、無為、三寶
6 . 《老子》的重要比喻──水、弓、風箱、嬰兒
7 . 《老子》章句選讀(二)
8. 老子與莊子、老子與黃老;道家實踐形上學

日期:2008 年2月20日起每星期三(階段一,八講)、2008年4月16日起每星期三(階段二,八講)
時間:8 :30 ~10 :00pm
地點:香港人文哲學會(長沙灣東京街31號恆邦大廈506室)
學費:每階段$580/全二階段$1100;哲學會會員優惠每階段$520/全二階段$1000

報名及查詢

電話查詢:2 7 2 1 3 8 3 1 、 2 3 9 5 0 6 8 1 (華夏書院,下午二時至八時辦公)網上資料: http://www.hkshp.org/course.html(香港人文哲學會)
報名辦法:
1 . 親臨九龍旺角亞皆老街40號利群大廈1字樓D室華夏書院辦理報名及繳費手續。
2 . 用畫線支票( 請以「華夏文化中心」名義抬頭)連同報名表格,寄往九龍旺角亞皆老街40號利群大廈1字樓D室華夏書院。
3 . 欲免向隅,請最遲於每科開課前一天報名留位。